丁义珍的手机在裤兜里震了一下,他正走在县委大院的水泥路上,脚步没停,手伸进去一摸,是陈书婷发来的暗码:**“林婉如,明日转诊。”**
    把手机倒了个个儿塞回去,心里却已经亮了灯。赵瑞龙昨晚那通狠话,不是虚张声势——医院里的人动了,眼线已经盯上“林婉如”这个化名。敌人已经咬鉤,现在要做的,是让他们咬得更深。
    拐进办公楼,直接上了三楼,敲开县医院副院长的门。那人正低头写材料,抬头见是他,手一抖,笔差点掉地上。
    “那个『林婉如』,”丁义珍坐下,声音不高,“明天出院,转北平协和。对外说,胎像不稳,必须上级医院接手。”
    副院长咽了口唾沫:“可她……根本没这回事。”
    “那就让她有。”丁义珍从包里抽出一张纸,推过去,“这是偽造的產检报告,你安排主治医生签字。再让护士在查房本上写一句:『患者情绪稳定,胎儿发育正常』——字跡要工整,別让人看出是演的。”
    副院长手抖得更厉害了:“万一……万一真有人动手?”
    “动手才好。”丁义珍笑了笑,“我们等的就是他们动手。你只管放风,剩下的,我来收网。”
    他起身走了,没回头。他知道,这消息不出两小时,就会顺著某个“热心护士”的嘴,传到不该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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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江半山,一栋不起眼的公寓里,陈书婷换上一条酒红色长裙,对著镜子抿了抿唇。她没化妆太浓,就眼尾扫了点暗色,像是心事压久了,藏不住。
    三小时前,丁义珍打来电话,只说了一句:“你得让他们信,咱俩快掰了。”
    八点整,她出现在中环某私人会所的酒会厅。水晶灯晃得人眼,她端了杯柠檬水,往沈策那个圈子里靠。没多久,周某——沈策的財务顾问,果真凑了过来。
    “陈小姐,好久不见,丁县长最近可好?”
    她低头笑了笑,声音轻:“他?忙得很,家里的事,顾不上。”
    “听说你们……”
    “孩子的事?”她截住话头,语气忽然冷了半分,“他连產检都没陪我去过一次。现在谁还信男人?”
    周某眼神一亮,嘴上却劝:“丁县长工作忙,理解一下。”
    “理解?”她冷笑,“忙到连电话都不接?我昨天打了六个,他一个没回。要不是为了孩子,我早……”
    她没说完,只是把手里那张写著“协和產科预约单”的便签纸捏了捏,然后“不小心”掉在了沙发缝里。
    她离场时走得乾脆,没回头。但她知道,那张纸,会在十分钟內出现在沈策的办公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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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江华人华商银行地下三层,棒梗坐在战术终端前,盯著屏幕上的资金流向图。林耀东站在他身后,手里捏著一份刚列印出来的报告。
    “北平那边传来的消息,”林耀东低声说,“沈策的人已经调取了协和近三个月的產科预约记录,重点查了『林婉如』这个名字。”
    棒梗没动,只是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他信了?”
    “信了。而且,他们已经开始推演丁义珍的行程漏洞,准备动手。”
    “动手?”棒梗咧了咧嘴,“让他们动。动得越大,死得越快。”
    他转过头:“周叔呢?”
    “在楼上,刚和美联储那边通完电话。”林耀东递上另一份文件,“华人华商银行的流动性预警已经发布,措辞用了『汉东政局潜在动盪』这个点。”
    “好。”棒梗点头,“再加一把火——让甫光那边,把马六甲的船运数据掐了。所有货轮延迟入港,製造贸易停滯假象。”
    林耀东愣了下:“这会不会太狠?万一引发真实恐慌?”
    “恐慌是假的,钱才是真的。”棒梗站起身,走到大屏前,指著东南亚几个港口,“沈策敢赌,是因为他觉得我们內乱。现在,我们就让他亲眼看著,什么叫『內乱』变『內爆』。”
    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通知甫光,三號货轮今晚必须把美元现金卸完。天亮前,我要看到曼谷地下信贷网全面激活。”
    林耀东应了一声,转身要走。
    “等等。”棒梗忽然叫住他,“瑞士那边呢?”
    林耀东回头,压低声音:“沈策的帐户开始拆解资金链,动作很急。但还没动主仓。”
    “留著。”棒梗眯眼,“等他把钱往外挪,咱们再一锅端。现在,还不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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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东省省委大院2號楼,书房。
    赵立春坐在书桌后,面前站著省纪委的刘处长。
    那人五十出头,头髮白,是赵立春早年带过的兵。
    “最近有没有收到关於沈策的举报?”赵立春开门见山。
    刘处长一顿:“有几封匿名信,说他和境外资本有往来,但没实据。”
    “现在有了。”赵立春从抽屉里取出一个u盘,推过去,“这里面有一段通话录音,是沈策和一个英属维京群岛號码的对话,涉及资金转移。你拿去,成立个非正式小组,悄悄查。”
    刘处长接过u盘,犹豫道:“要不要立案?”
    “不。”赵立春摇头,“现在不能动。你就当是內部风险排查,別牵扯其他人。”
    “那……赵公子那边……”
    “他和这事没关係。”赵立春打断,语气硬,“录音我剪过了,只留沈策的声音。你只管查他,別往上扯,也別往下挖。”
    刘处长明白了,收起u盘,告辞离开。
    门关上后,赵立春没动。他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掛钟,凌晨一点十七分。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拉开一条缝。夜风灌进来,吹得他领口猎猎作响。
    他盯著外面那片黑沉沉的院子,低声说:“我赵立春,不是你们的垫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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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山县人民医院,凌晨两点。
    值班护士小张打著哈欠,走进307病房查房。床是空的,但床头柜上留著一张纸条:“转诊手续已办,明日八点接人。”
    她顺手翻开病历本,写下一行字:“患者情绪稳定,胎儿发育正常。”
    她不知道,窗外树影里,有个穿黑夹克的男人正举著手机,把这页病歷拍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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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江某地下情报站,沈策盯著电脑屏幕,手指敲著桌面。
    “北平协和的预约记录查到了,”手下匯报导,“『林婉如』確实预约了三天后產检,编號a309。”
    “医院那边呢?”
    “金山县医院刚传出消息,患者明日转诊,疑似胎像不稳。”
    沈策眯起眼,又调出陈书婷在酒会的监控回放。她那句“他连產检都不陪”反覆播放了三遍。
    他笑了。
    “丁义珍现在最怕什么?”他问。
    “怕丑闻曝光,影响仕途。”手下答。
    “不。”沈策摇头,“他怕的,是孩子出事。”
    他站起身,拿起电话:“通知赵瑞龙,加派人手。明早八点,医院门口动手。目標不是人,是『证据』——我要那张產检单,活的死的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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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山县某派出所,丁义珍坐在值班室,面前是两个便衣警察。
    “你们两个,扮成家属,明天一早进医院。”他指著桌上两张偽造的身份证,“一个陪『林婉如』办出院,一个在门口接应。记住,別露脸,別说话,只拍。”
    “要是他们动手呢?”
    “动手就抓。”丁义珍站起身,把外套穿上,“我给你们二十四小时的执法豁免权。出了事,我担著。”
    两人领命离开。
    丁义珍没走,坐在椅子上,掏出手机,给陈书婷发了条消息:“鱼已入网,收线在即。”
    手机刚放回去,铃声就响了。
    是钟小艾。
    他犹豫了一下,接起来。
    “听说你那边要动手?”她的声音很冷。
    “没的事。”他笑著说。
    “別骗我。”她说,“爸刚才打电话回来说,香江那边资金开始撤了。你知道这意味著什么吗?”
    “意味著,”丁义珍望著窗外的夜色,“我们快贏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那你告诉我,”钟小艾突然问,“如果最后必须在『她』和『你』之间选一个,你会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