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立冬站在办公室窗前,看著那辆黑色公务车缓缓驶入市委大院。车门打开,刘向东的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声音不大,却像钉子一样扎进他耳朵里。
    他转身走进內间,反手锁上门,顺手拔掉了墙角的监控电源线。屋里顿时暗了一圈,只有窗帘缝隙漏进来的一条光打在办公桌上,照著那份还没来得及销毁的工程拨款审批单。
    手机响了,是徐江。
    “人来了。”赵立冬没等对方开口,直接说,“你现在去给我办三件事——第一,找两个人,去安欣家楼下转转;第二,给李响送点『礼物』,要让他睡不著觉那种;第三,把西郊仓库那个铁箱处理掉,明早之前,我要它变成灰。”
    “可那边还有监控……”
    “监控是你装的?”赵立冬声音压下来,“你要是还想活著回家吃饭,现在就闭嘴干活。你要是倒了,你老婆孩子能不能平安过日子,我说了算。”
    电话掛断,赵立冬坐到沙发上,手指敲著膝盖。他知道这一步走出去就收不回来了,但箭已在弦上。外面风声越紧,他越不能坐著等死。
    天刚擦黑,安欣骑电动车拐进家属区巷子时,两个穿著工装裤的男人迎面走来,一左一右贴著他车把停下。
    “你是安警官?”左边那人问。
    “有事?”
    “我们是远洋建设的,项目被你们查停了,家里五口人等著吃饭。”那人往前半步,肩膀几乎撞上安欣,“再这么查下去,有人要饿死。”
    安欣没动,只把手伸进外套口袋,按住执法记录仪开关:“报上名字,单位,身份证號。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们做个笔录。”
    两人对视一眼,转身走了。但走出十米后,其中一人回头喊了一句:“晚上开车慢点啊,路滑。”
    同一时间,李响正在厨房煮麵,忽然听见“啪”一声,阳台玻璃应声而碎。他衝过去一看,地上是一块带稜角的水泥块,旁边还有一张折成三角的纸条,用刀片压著。
    他戴上手套捡起来,上面写著“闭嘴”两个字,刀片上有暗红色痕跡,像是从谁手上蹭过去的。
    他没报警,直接拍了照片发给丁义珍。
    消息发出不到两分钟,回信就来了:“別碰现场,等技术队。你今晚搬去市局安全屋。”
    李响回了个“好”,转身开始收拾换洗衣物。他动作很稳,但手心有点出汗。他知道这不是嚇唬,是真有人想让他闭嘴。
    赵立冬开了辆市政工程调度车,带著两名心腹出了城。车队打著“夜间设备检修”牌子,顺利通过三个卡口。到了西郊废弃建材市场,他亲自下车,用钥匙和指纹打开了地下储藏室的防火柜。
    里面是个金属箱,贴著“防汛物资帐目”的標籤。他冷笑一声,掀开盖子——厚厚一叠银行流水、转帐凭证、签字报销单,全是当年港口项目资金挪用的原始记录。
    “抬去焚烧炉。”他说。
    四个人合力把箱子搬上推车,推进车间角落的高温炉。火舌卷上来的时候,赵立冬盯著火焰看了一会儿,直到纸张边缘捲曲发黑,才转身离开。
    回到车上,他掏出湿巾擦手,连指甲缝都仔细擦了一遍。司机问他要不要绕路回市区,他摇摇头:“回市政府,我还有会要开。”
    丁义珍是在会议室接到安欣的匯报电话的。听完经过,他放下手机,抬头看坐在对面的政法委副书记:“明天起,所有参与调查组外围工作的民警,一律实行双人同行制。出入登记,车辆追踪,一条都不能少。”
    “是不是太紧张了?”
    “不是紧张,是清醒。”丁义珍喝了口茶,“他们敢动手,说明怕了。怕的人,最容易出错。”
    他又拨通周叔的號码:“所有备份数据,立刻上传省级政法云平台,做三级隔离存储。原始文件加密锁死,权限设为仅我本人可调阅。”
    “已经启动。”周叔的声音冷静得像台机器,“另外,西郊监控系统十分钟前被人远程註销了三十秒,位置正是你提过的那个仓库区。”
    “果然是那儿。”丁义珍点点头,“记下ip位址,留著用。”
    会议结束已是深夜。他没回家,直接去了市局地下安全屋。安欣和李响已经入住,房间乾净简洁,墙上掛著应急逃生路线图。
    “怕吗?”他问。
    “不怕。”安欣摇头,“就是觉得这些人越来越不要脸了。”
    李响接著说:“白天威胁,晚上砸窗,下一步是不是该放火了?”
    丁义珍笑了:“那就让他们放。只要他们在动,我们就看得见。静的蛇才咬不死人,乱窜的,迟早撞上石头。”
    他临走前叮嘱值班队长:“二十四小时轮岗,进出人员全部登记。他们敢来,咱们就当场抓现行,一个都不让走脱。”
    凌晨两点,赵立冬终於回到家。他让司机先把车开走,自己站在单元门口站了几分钟,確认没人跟踪才上楼。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检查门窗,然后拉上所有窗帘。
    他坐在沙发上,点了根烟。烟快烧到手指时,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没动。脑子里反覆跳的是徐江那句“帐本烧了”,可越是这么说,他越觉得哪里不对劲。
    第二天清晨六点,丁义珍坐在办公室翻看一份名单。上面是近五年参与港口项目的各级干部,红笔圈出的十几个名字,都是可能掌握线索的关键人物。
    他拿起笔,在最上方写下“保护方案a级”五个字,然后拨通电话:“准备第三阶段材料,重点盯住资金链末端的三家空壳公司法人。”
    话音未落,桌上的平板弹出一条警报:西郊仓库区域出现异常热源信號,持续十五分钟,疑似使用工业级焚烧设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