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铁种来了”?
    河间大道的碎石在马蹄下硌出细碎的响,西境的风裹著山岩的冷意,终於冲淡了之前在三姐妹群岛染上的那股挥之不去的鱼腥味。
    戴蒙勒住贪食者的龙鞍时,视线越过前方蜿蜒的山道,第一次望见了金牙城的轮廓那座依山而建的要塞像块嵌在灰岩层里的黄金,向阳的石墙上泛著细碎的光,据说是矿脉的痕跡,远远望去,倒真像天际悬著颗被山夹住的太阳,正应了莱佛德家“天蓝底色金桩映日”的纹章。
    “总算不像姐妹屯那样臭了。”梅莎丽亚扶著盖蕊的后背,白金捲髮上沾了些山道的尘土,她抽了抽鼻子,眼里终於没了在咬人湾时的嫌弃,“西境的山比河间地的陡多了,公主殿下,您看那石阶,怕不是直接从石头里凿出来的?”
    盖蕊闻言凑过头去,淡紫色眼眸扫过山道旁的灌木丛:“书上说金牙城扼著西境门户,果然名不虚传。这山道只要堵上几块巨石,就算有千军万马也难过去。”她忽然指向下,“不过你看下面那些人,是农兵吧?”
    眾人顺著她指的方向望去,山道拐角处挤著十几个穿粗布衣的汉子,手里握著锈跡斑斑的锄头或镰刀,有的甚至扛著根削尖的木棍,脸色比西境的岩石还灰。
    一个穿皮甲的骑士骑著瘦马,手里的鞭子甩得噼啪响,却没人愿意往前挪—
    步,几个半大孩子躲在灌木丛后,扯著嗓子喊“铁种又要来了”,声音里没多少害怕,反倒带著点看热闹的戏謔。
    “这模样可不像去打仗的。”卢伯特·克莱勃勒住马,白色鎧甲的肩甲在阳光下泛著冷光,他指了指一个蹲在地上的农兵,那汉子正偷偷用袖子擦眼泪,怀里还揣著块啃了一半的黑麦饼,“倒像要去送命似的。”
    拉里斯·斯壮骑著他那匹灰驴,不知何时已晃到了农兵旁边。
    灰驴大概是憋坏了,刚停下就伸著脖子去啄一个农兵怀里的鸡,惹得那农兵跳起来骂娘,拉里斯连忙拽住韁绳,黑袍下摆扫过地上的碎石,语气带著惯有的狡黠:“老乡,別跟畜生置气。我看你们这队伍,倒像是去赶集,不像是去打仗啊?”
    那农兵见他穿著体面,又跟著骑龙的队伍,倒也愿意吐槽:“打仗?打个屁的仗!上个月铁种的什么达袞·葛雷乔伊写信来,说要火烧兰尼斯特港,领主老爷就喊我们去守,这都第三次了!前两次天不亮就赶路,到了港边连个铁种的影子都没见著,就见他们的长船在远处飘著,兰尼斯特家的老爷们倒是躲在城堡里喝酒,我们连半个银鹿的赏金都没拿到!”他越说越气,把锄头往地上一戳,“这次再空跑,我家娃子都要饿肚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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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达袞·葛雷乔伊?”科林·赛提加突然凑过来,手里还攥著张从三姐妹群岛带的海图,“好像是阿尔顿大王的小儿子吧?之前海疆城那个乌尔冈,不会就是他兄弟嘛?”
    农兵愣了愣,点头道:“可不就是!听兰尼斯特港水手说,铁种的那个什么老大王快不行了,三个儿子抢著当王,都想靠劫掠立威。上次那什么,就你说那个乌尔冈去抢海疆城,结果被铁王座的巨龙烧的连灰都不剩,这什么狗屁达袞就还想来抢我们兰尼斯特港,可他人也不敢真来,就只会写信嚇唬人!”
    戴蒙听到这里,右肩的黑色三头龙烙印忽然微微发烫一一从海疆城的乌尔冈,到三姐妹群岛的走私者,再到如今恐嚇兰尼斯特港的达袞,铁群岛的內乱已经开始波及西境,若凯岩城应对不当,恐怕会演变成更大的麻烦。他勒转贪食者的头颅,对赶回来的拉里斯和下面眾人道:“加快速度,去金牙城。”
    队伍沿著山道疾驰,金牙城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这座要塞果然名不虚传,依山势分为三层,底层的城门用厚铁包裹,门楣上刻著莱佛德家的太阳纹章,中层的箭孔密密麻麻,顶层的瞭望塔上,几个卫兵正举著望远镜张望,见到贪食者与梦火的龙影,立刻吹起了號角,声音在山谷间迴荡。
    刚到城门下,就见一队穿红甲的兰尼斯特使者正翻身上马,为首的骑士脸色铁青,韁绳甩得啦啪响。
    城门旁站著个身材魁梧的壮汉,穿著件天蓝锦袍,袍角绣著金色桩与太阳纹章,正是金牙城伯爵亨佛利·莱佛德。他对著使者的背影敷衍地点了点头,嘴角连个笑都没有,手指还在无意识地摩挲著腰间的金柄匕首一一那匕首的鞘上嵌著小块金矿石,一看就是本地出產。
    “王子殿下!公主殿下!”亨佛利的声音突然拔高,刚才还冷硬的脸瞬间堆起笑,连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他大步流星地迎上来,完全没再管已经走远的兰尼斯特使者,“真龙驾临金牙城,真是让这座石头城都亮堂了!我早上还跟学士说,今日天清气朗,定有贵客临门,没想到竟是二位殿下!”
    他这变脸的速度之快,让梅莎丽亚都忍不住拽了拽盖蕊的袖子,小声道:“这比三姐妹群岛的走私者还会看风向呢。”
    盖蕊忍著笑,轻轻点头,目光落在亨佛利锦袍上的金矿石装饰那矿石打磨得不算精致,却透著股西境人特有的直白:我们有金子。
    亨佛利压根没注意到姑娘们的小动作,热情地拉著戴蒙往城里走:“殿下快请!我已经让人备好了宴席,有刚从矿里捞出来的新鲜金箔酒,还有西境最肥的烤野猪,连您的巨龙都有份一一我让人赶了三十只肥绵羊,都是刚从牧场挑的,保证您的贪食者和梦吃得满意!”
    金牙城的主堡大厅比想像中朴素,却处处透著“富”气:樑柱上缠著金箔,墙壁上掛著用金线绣的莱佛德家纹章掛毯,连长桌的桌腿都包著层薄金。
    厅內已经坐了几个莱佛德家的骑士,见了戴蒙一行,纷纷起身行礼,目光还在透著窗口看向外面贪食者与梦火的方向来回嘌,眼里满是好奇。
    “殿下,您先坐!”亨佛利亲自给戴蒙拉开椅子,又让侍女给盖蕊和梅莎丽亚端上蜜酒,“这蜜酒是用仙女岛的蜂蜜酿的,比君临的甜,您尝尝。”他刚坐下,就又拍了拍手,几个侍从扛著一只烤得油光鋥亮的野猪走进来,野猪嘴里还叼著颗金苹果,引得眾人一阵惊嘆。
    最热闹的还是城堡外的空地上。十几个侍从赶著一群肥绵羊往贪食者和梦火那边去,绵羊“咩咩”地叫著,有的还想往草从里钻,却被侍从们围得严严实实。
    贪食者先是警惕地喷了口龙息,黑炎擦著绵羊群掠过,嚇得侍从们连连后退,可当它闻到绵羊身上的膻味时,还是忍不住低头叼起一只,烤熟囫圇咽了下去,龙眼里竟透著点嫌弃大概是觉得不如龙石岛的鱼鲜。
    梦火则优雅得多,用龙爪轻轻按住一只绵羊,喷火后小口小口地撕咬,淡蓝的龙翼还特意挡住了飞溅的半熟汁水,惹得梅莎丽亚鬆了口气:“还好公主殿下梦火斯文,不然这场面可太嚇人了。”
    宴席过半,戴蒙见亨佛利喝得兴起,便状似隨意地提起:“伯爵大人,方才在山道上,见农兵们神色不佳,说是为了铁种的事奔波了几次?”
    亨佛利满不在平地摆了摆手,喝了口金箔酒,酒液里的金屑在烛光下闪闪发亮:“殿下说的是达袞·葛雷乔伊那小子?嗨,就是个没断奶的雏儿!上个月还写信来恐嚇兰尼斯特港,说要烧了我们的船,结果三次都只敢在铁民湾晃悠,连兰尼斯港的影子都没摸著!”
    他嗤笑一声,“我们西境兰尼斯特家的泰蒙德公爵大人在君临当海政大臣,凯岩城现在是两个娃娃和公爵大人的堂叔罗利恩老爵士管著一公爵大人那夭折儿子的双胞胎遗腹子杰森和泰兰才八九岁,罗利恩又是出了名的老好人,连自家佃户欠租都不忍心要,估计那达袞就是看准了这点,想嚇嚇他们吸引我们的注意力,趁机抢两个小村落打秋风捞点好处,要真是跟我们西境的军队碰,他那群杂种还不够格!”
    卢伯特·克莱勃放下手里的烤肉,皱眉道:“可万一他真敢来呢?兰尼斯特港是西境的门户,要是丟了——”
    “放心吧,丟不了!”亨佛利拍著桌子,金柄匕首在桌上跳了跳,“我们金牙城光铁矿能铸无数装备,更不用说凯岩城的守军也不是吃乾饭的!再说,不是还有殿下您的龙吗?只要坦格利安的巨龙在,別说达袞,就是整个铁群岛的人来,也得被龙焰烧成灰!”
    他说著,还特意举杯向戴蒙示意,“殿下放心,西境的事,我们莱佛德家会盯著,您就安心巡游,要是真有麻烦,我第一时间给您送渡鸦!“
    戴蒙笑著举杯,心里却暗暗记下一一亨佛利的乐观未免有些盲目,铁种爭位的疯狂他在前世早有耳闻,达袞敢三次挑衅,未必只是嚇唬;
    更何况凯岩城由幼主和老臣掌权,內部未必稳固,这西境的“富庶”之下,恐怕藏著不少隱患。
    他瞥了眼坐在角落的拉里斯,后者正用银叉挑著一块羊肉,黑眸里闪著若有所思的光,显然也听出了亨佛利话里的漏洞。
    夜渐深,宴席的气氛依旧热烈。莱佛德家的骑士们和戴蒙的追隨者们开始比拼剑术,有的甚至拿出了矿场里用的短柄斧锤,打得虎虎生风;
    梅莎丽亚跟著盖蕊去看了金牙城的金矿样本,回来时手里拿著一小块亮闪闪的金矿石,眼里满是新奇;
    拉里斯则骑著灰驴,不知去了哪里,回来时黑袍下摆沾了些矿灰,嘴角却带著点莫名的笑。
    戴蒙站在城堡的露台上,望著远处的山道。月光下,金牙城的轮廓像头蛰伏的巨兽,守著西境的门户,而山道尽头的黑暗里,仿佛有铁种的长船影子在晃动。
    他摸了摸右肩的烙印,那里的温度渐渐退去,却留下一种莫名的警惕一这西境的黄金与盛宴之下,铁种的阴影已经靠近,而凯岩城的幼主与老臣,能否扛住这场即將到来的风暴?
    贪食者的低鸣从下方传来,黑龙大概是吃多了绵羊,正趴在空地上打盹,梦火则蜷缩在一旁,淡蓝的龙翼在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
    戴蒙握紧了黑火剑的剑柄,紫眸里闪过一丝坚定一不管铁种的目的是什么,他都要在巡游凯岩城与兰尼斯特港时查个明白,绝不能让西境的混乱,成为龙狂舞前的又一场灾难。
    金牙城的灯火在夜色中闪烁,像无数颗散落的金子,而那盏掛在瞭望塔上的大灯,正照著河间大道的方向,仿佛在为即將到来的挑战,点亮一道微弱却坚定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