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姜綰皱眉。
    联想起前几日周氏的不药而愈,贺行云的欲言又止,她脑中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宋舒灵没死。
    而且还跟著林府的马车,来了猎场。
    她恨自己入骨,此番假死逃脱,冒险来此的目的不言而喻。
    姜綰隱隱觉出了危机,又陪著盛老夫人说了些话,直到下人来传,说大军已经从猎场归来。
    她藉口更衣,回了自己营帐。
    沈辞已经在里面等候了。
    “按您的吩咐,事情已经办好了,宋將军並未发现异样。”
    他拱手,又从袖中掏出一只通体雪白的兔子。
    “另外,这是您要的。”
    小白兔左腿受了擦伤,发出可怜兮兮的呜呜声。
    方才进猎场前,姜綰突然给他传信,让他在猎场內活捉一只兔子出来。
    他並未多想,只当是女儿家心性,喜欢可爱的小动物。
    “辛苦了。”
    姜綰点头。
    “还有一件要紧事,这两日你帮我盯著顾玉容的动向。”
    如今宋舒灵隱藏在春猎队伍中,敌在暗,她在明,不知对方会出什么招数。
    她猜想,宋舒灵会同顾玉容联繫。
    盯著顾玉容,也许能发现端倪。
    沈辞应声,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营帐。
    夜晚,山顶燃起了篝火。
    火光明亮,映红了半边夜色。
    各式猎物摆放在眾人桌前,皆是白日进猎场后所得。
    景元帝扫视一圈,將目光落在宋子豫身上:“承平將军府,猎物最为丰盛,尤其是你那名护卫,骑射俱佳。”
    宋子豫料到了结果,却装作宠辱不惊之態。
    “回陛下,此护卫名为沈辞,乃前朝沈家剑法的传人。”
    “哦?”
    景元帝挑眉,眸光暗了暗。
    “宋將军果然广纳人才,有伯乐之才啊。”
    “来人,將孤那杆红缨枪赐给宋將军。”
    “多谢陛下!”宋子豫喜道。
    进猎场前,他嘱咐沈辞好好表现,爭取吸引到景元帝的注意。
    没想到,沈辞的表现简直出乎他的意料,几乎將大半猎物都收入囊中,可谓出尽了风头。
    看来,接手巡防营一事近在眼前了。
    他內心暗喜,没看到景元帝身旁的太监在暗自摇头。
    这宋將军也太没眼色了。
    方才他那护卫一心爭胜,射杀了许多官员看上的猎物,甚至连景元帝骑马追了五里地的豹子都敢抢。
    景元帝已经心有不悦了,他还敢邀功。
    这是蠢呢,还是蠢呢。
    本来陛下已定了让他接手巡防营,眼见要下旨了,结果被他这一通操作…怕是搞砸了。
    姜綰看著宋子豫春风满面的笑容,心中暗骂了句:蠢货。
    宋子豫头脑简单,此前同皇家及同僚的应酬交际,都是由她费心把持。
    礼数周全,进退得当,无一不妥。
    如今,她乐得见他栽跟头。
    而且,这只是宋子豫作死的第一步。
    宴席后方,宋麟正被几个同龄少爷围著劝酒,脸颊喝得红扑扑的,偷偷打量著姜綰。
    自从在赌场没等到姜綰,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方才在猎场中,他很想胜过宋鈺,让姜綰瞧瞧他的本事。
    奈何武艺不精,连只麻雀都没猎到。
    如今酒醉上头,便更想表现自己,然而他腹中实在没什么墨水,搜肠刮肚半天,只想起了在茶楼中听的唱词。
    宋麟觉得,这些唱词文辞俱佳,也应景,於是便敲著筷子,当做行酒令唱了起来。
    觥筹交错间,这唱词传到了景元帝耳中。
    听著这些为武將歌功颂德的词调,本就对宋家略有不满的帝王,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使了个眼色,太监便去打听。
    结果得到的消息,简直令人震惊。
    这半月来,將军府请了戏子来弹唱此类话本,夜夜笙歌。
    歷代帝王最忌居功自傲的臣子,景元帝也不例外。
    从前重用宋家,是因宋子豫还算安分,如今竟也张狂起来了。
    “巡防营的旨意,別传了。”
    景元帝沉下脸。
    “既然宋將军这么有本事,今夜便让他跪在营前,替孤守夜。”
    宋子豫期待了一晚上,不但没收到好消息,反而被带到了帐前罚跪。
    太监还刻意嘱咐,让他好好掂量何为“君臣之道。”
    高台上的裴玄看这一幕,眼含嘲讽。
    宋家世代簪缨,到了宋子豫这,却有几分烂泥扶不上墙的意味。
    若是宋家有聪明人就好了。
    这想法一出,他脑中竟浮现出一张清绝美艷的面容。
    …姜綰。
    他怎会想起她?
    裴玄眉头轻拧,挥散开脑中的杂念。
    目光寻觅到宴席末尾处,那个带著银色面具的清雋身影上。
    注视著她的一举一动,裴玄清冷的眸光渐渐柔和下来。
    身旁的皇后发现了他的异样,笑著道:“永寧,可是看重了哪家贵女了?说出来,母后为你指婚。”
    裴玄否认:“母后,您別乱点鸳鸯谱。”
    皇后本是调侃,见他这幅认真模样,倒真生出几分好奇。
    难道,永寧真的有意中人了?
    翌日一早。
    姜綰刚睡醒,就听见隔壁营帐传来愤怒的低吼,顾玉容慌乱的认错,以及宋麟压抑的哭声。
    她唇角轻扯。
    看来,宋子豫吹了一夜的冷风,终於意识到祸从何处出了。
    然而已经晚了。
    他失去了巡防营,再也无法向前世一样平步青云了。
    姜綰心情轻快。
    刚用过早饭,时序派人来稟。
    昨夜散席后,裴玄亲自去营前相见,被他以天色太晚推脱了。
    今日他若再来,怕是不好再拒绝。
    姜綰正握了一把草餵著兔子。
    白兔的腿上已被包扎,乖乖地呆在笼子里。
    红彤彤的圆眼,十分可爱。
    昨日到现在,已经有不少女眷来逗兔子玩。
    碧螺疑惑:“夫人想养兔子?”
    姜綰浅浅勾唇。
    这兔子可有大用处。
    “你去通知时序,让他不必担忧,今晚若无事,我亲自去见裴玄一面。”
    “另外,备些茶点,一会贺大人会过来。”
    碧螺应下,刚离开不久,营帐外突然传来沈辞的声音。
    “夫人,我发现顾玉容行踪鬼祟。”